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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050.com发布时间:2025-06-24 18:52:41 点击量:
●有人说,曲艺咋听咋有味 ●有人说,曲艺咋听咋喜欢 ●还有人说,咱的老玩意儿倍儿棒
拥有悠久历史的众多传统文化门类,如何立足时代,留住受众,扩大声量,焕发新生?
守正是立身之本,创新为活水之源,深植生活沃土,善用传播新径,在常与变中寻得平衡,曲艺之花方能历久弥新,文艺百花园才更显姹紫嫣红。
聚焦曲艺的“破圈”现象,不只是为记录一种艺术形式的起伏,也是旨在剖析其在时代激流与新媒介浪潮中的突围之道,为众多寻求传承与创新之路的传统文化门类,提供了一份可资借鉴的“突围样本”。
“黄风岭,八百里,曾是关外富饶地……”里面这段陕北说书,咋听咋有味。“带劲!一听就上头!”“中式rap(说唱),太‘燃’了!”……海内外玩家纷纷赞叹。
“我乃哪吒三太子,放纵不羁爱作诗……”片尾这段天津快板,咋听咋喜欢。铿锵带感、幽默诙谐,街头巷尾,模仿者众……“咱的老玩意儿,倍儿棒!”
这几年,风靡全球的高科技加持的游戏、动画电影中,咱的传统老玩意儿——曲艺,出尽了风头;而日常生活里,曲艺更是火出了圈。
瞧,这是成都春熙路悦来茶园。“关云长将马轻轻一带,青龙刀微微一抬,曹操连人带马狼狈而逃……”评书《三国演义之华容道》令新老茶客沉醉其间。“不听则已,一听,欲罢不能!”95后“书迷”郑刚啧啧有声……
漫步市井街巷、沉浸影视游艺、置身网络空间……近些年,人们欣喜地发现:快板、相声、大鼓、评弹等传统曲艺,似乎重新焕发了“青春”,存在感越来越强,热捧者越来越多!
“你看,这是中国最早的击鼓说唱俑,是四川成都天回山东汉崖墓出土的。”浙江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蒋中崎指着图册中憨态可掬的“汉代第一俑”,向记者介绍曲艺的前世今生。
蒋中崎说:“中国曲艺可追溯至战国时期的歌舞娱乐形式,到了两汉,变得更有表演性质,说唱艺术日渐盛行。”
唐宋两代,“词话”“乐府”“鼓词”等表演形式推陈出新,在民间广受追捧。陆游的《小舟游近村舍舟步归》写道:“斜阳古柳赵家庄,负鼓盲翁正作场。死后是非谁管得,满村听说蔡中郎。”诗中所说的“负鼓盲翁”,就是那时候的职业说书人。
明清两代,随着城市化发展,之前活跃在乡村地区的民间说唱艺人纷纷涌向都市,莲花落、凤阳花鼓、道情等曲艺形式便在城乡传播开来。
扬州评话的开山鼻祖柳敬亭,可谓当时的“明星”。“突兀一声震云霄,明珠万斛错落摇……座客惊闻色无主,欲为赞叹词莫吐。”明代朱一是《听柳生敬亭词话》这样描述。
到了近代,新曲种、新曲目不断涌现,出现了一批开宗立派的曲艺艺人。这一时期,也是我国曲艺艺术发展最快的时期。我们今天所能欣赏到的曲艺形式,大多是这个时期产生并流传下来的。
相声、评书、琴书、大鼓、二人转、快板……不独汉族曲艺品类繁多,少数民族曲艺也精彩纷呈:藏族的“《格萨尔王传》说唱”和“折嘎”、蒙古族的“好来宝”和“乌力格尔”、尔族的“热瓦甫苛夏克”和“达斯坦”……
“据说,‘曲艺’这个统称的由来,背后还有段故事呢!”《曲艺》杂志社社长宋洪发娓娓道来——
1949年7月,第一次全国文代会在北京召开。会议期间,赵树理接到一个任务:把唱曲的、卖艺的民间艺人组织起来,筹建一个艺术团体。
赵树理把大家召集起来讨论,这些民间艺术五花八门,取个什么样的统一名称好呢?
你一句,我一言,讨论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最后,赵树理一拍板说:“我看这样吧,既然大多是唱曲的、卖艺的,那就叫‘中华全国曲艺改进协会筹备委员会’吧。”大家一听,齐声叫好。赵树理后来也成为第一任中国曲艺工作者协会主席。
人民当家作主的新中国,万象更新。曲艺艺术更是蓬勃发展,曲艺工作者纷纷进入各大剧院和曲艺院团,成为新中国的文化建设者。
那段时间,曲艺创作空前繁荣,编演新曲目蔚然成风。鼓词新作《黄继光》《光荣的航行》、评弹《一定要把淮河修好》《海上英雄》、快板《战士之家》《学雷锋》、相声《夜行记》《买猴儿》等,广受欢迎;根据文艺作品改编的评书、鼓书,如《红岩》《林海雪原》《铁道游击队》《李双双》等,传唱不衰……
“那时候,我天天守在电视机前,就盼着《四世同堂》开播!片头曲《重整河山待后生》响起时,京韵大鼓名家骆玉笙的高腔亮嗓,让人热血沸腾……”年过六旬的曲艺爱好者徐爱民回忆起当年的盛况,不胜感慨。
作为承载民族记忆与情感的艺术形式,曲艺有其常:源自民间,活跃于市井;亦有其变:万象融新,映照出时代。据不完全统计,如今的曲艺曲种已近500个,如山如河。
正如老舍所形容的,它“像刚摘下来的瓜果那样带着田园的鲜美”;赵树理评价它“是民族化的”“是高级的,同时又是普及的”。
“板一打说的是千年忠奸事,弦一拉唱的是百姓厚道心,曲艺映射着人们心中朴素而恒久的价值观。”中国曲协分党组成员、秘书长黄群深有感受,“作为实实在在的‘大众文艺’,曲艺深受一代代观众喜爱,是因为在它跨越时空的弦音曲调里,有历史风云,有家国情怀,激荡着人民的心跳。”
“五脏六腑里,像熨斗熨过,无一处不伏贴,三万六千个毛孔,像吃了人参果,无一个毛孔不畅快。”《老残游记》选入中学语文课本的这段描写,让很多人记住了山东大鼓。
“山东大鼓曾风靡全国。但到20世纪末,山东大鼓由盛转衰,艺人纷纷转行,山东境内也很难听到山东大鼓了。”说起这段历史,山东省艺术研究院研究员郭学东唏嘘不已。
这不是山东大鼓一家的困境。从苏北琴书到陕北说书,从莲花落到牌子曲,众多曲艺都曾陷入衰落式微的困境;家喻户晓的电视栏目《曲苑杂坛》风光不再,一度火爆的曲艺演出市场日渐沉寂……
“改革开放初期的一段时间里,老百姓的娱乐生活相对单一,很多地方连彩色电视机都是个稀罕物,曲艺受到了大多数人的欢迎。随着时代的发展,娱乐形式多了,电视、互联网、短视频等新兴媒介普及,分流了大量观众。传统曲艺,如长篇评书、大鼓的叙事节奏,很难适应现代人碎片化娱乐需求,曲艺慢慢被冷落。”江苏省艺术评论学会曲艺专委会主任潘讯认为。
第五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京韵大鼓代表性传承人种玉杰深有同感:“电视、流行音乐兴起后,京韵大鼓就失去了主流舞台,演出市场萎缩,青年观众流失,部分曲艺流派陷入生存和发展危机。”
2008年7月,在第五届中国曲艺牡丹奖比赛上,凭借《刘颇赶车》,济南市曲艺团单弦表演新秀闫磊斩获新人奖。
“山东省是曲艺大省。参加牡丹奖比赛,团里竟找不出一个会弹三弦的,只好向北京市曲艺团借人。”回忆起这段经历,时任济南市曲艺团团长慈建国满是心酸。
“曲艺需长期口传心授,但行业收入低、成才慢,年轻人不愿投入。老艺人离世导致部分技艺失传。”苏州评弹名家邢晏芝指出。
“很多年里,跟随我师父曹强学习太原莲花落的人一直没有间断过,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主动上门拜师学习的有工厂工人、宣传队演员、学校学生等,但最终坚持下来的一个也没有。究其原因,成年人学习目的性太强,学会几个段子掌握了一门技术,将它作为在单位里晋级跳板,愿望实现以后,就不再继续学习了。孩子学习很多是因为家长喜欢,当孩子进入初中课业繁重后,也慢慢不学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太原莲花落的代表性传承人王名乐告诉记者。
“一些活跃于演出市场的曲艺人,以追求票房收入最大化为唯一目标,对作品思想性和艺术性的重视不够,有的小剧场演出甚至出现了‘只有娱乐搞笑、没有完整作品’的现象。”辽宁省曲协原主席崔凯指出。
“当前,舞台上不同相声作品使同一块‘活’,用同一个‘包袱’,甚至结构情节出现一定雷同的情况不在少数,这很容易让观众产生审美疲劳。这跟创作者缺乏扑下身子的觉悟有关。如果不能以平常人的平常心对待平常事,又如何能对时事热点有着及时掌握,怎么会对社会百态有着清晰了解,怎么会做到大处着眼小处着手,怎么会做到语言平实但思想深刻?”南开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盛书琪表示。
“三弦一拨攒劲地弹,唱家乡绿水青山美田园……”这边厢,头扎“羊肚白”毛巾的陕北汉子们“吼”得高亢嘹亮,弹得喜气洋洋;“琵琶一抱轻柔地弹,听我们唱唱江南的水和山……”那边厢,风姿绰约、眉目如画的江南姑娘们口中清音婉转,手下轻拢慢捻。
人民大会堂的舞台上,曲艺说唱《看今朝》演出方酣。一声雄浑有力的“妹子们”,对一声软糯绵柔的“陕北哥”;一边是黄土高坡的巨变,一边是江南水乡的新姿,赢得满堂掌声雷动。
“这个节目推出后一炮而红,或是开场或是压轴,常演不衰!”中国艺术研究院曲艺研究所副研究员蒋慧明感慨,“为什么受欢迎?内容和形式双双创新!陕北说书和苏州评弹一北一南、一刚一柔,向来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如今却借助精准扶贫与绿水青山的时代旋律首次同台、联袂唱和,给人极强的新鲜感和冲击力。”
从街头弹唱到舞台新咏,今天的曲艺作品中,处处可见人民的所歌所赞、生活的新姿新貌——
数来宝《第三者》讽刺沉迷手机冲淡了亲情,引来会心共鸣;相声《武松打虎》里一句“苍蝇老虎一起打”,激起众座叫好;评书《黄旭华》讲述隐姓埋名30载潜心研究核潜艇的事迹,感人至深……
“这样‘叫好又叫座’的新派作品,现在是越来越多!一方面,‘根脉传承’做得扎实,体现了艺术传承的专业性;一方面,‘当代表达’富有创意,融入了现实内容与时尚元素。”中国曲协青年曲艺工作委员会委员、江苏省曲协副主席戈娟话里透着喜悦。
先来一段传统数来宝《首饰楼》,再展示一段“练功专用”绕口令《十八愁》,“噼里啪啦”的竹板声里,传统相声的说学逗唱表现得淋漓尽致。在一片叫好声中,新内容随之“闪亮登场”——把“3·15”晚会曝光的假冒伪劣批得无可遁形……90后相声快板书演员李志民的直播间里,精彩表演一个接一个,在线人数“噌噌”往上涨。
表演结束,可上涨的势头还在涨。“老师,这‘火车点’怎么打才顺手?”“为啥我的小板一横过来就直出溜?”……网友的提问纷至沓来,李志民边解答边示范,还不时扭转身子,在白板上写下“嘀—嗒 嘀嘀—嗒”的节奏。
“从撂地卖艺的‘平地茶园’到5G时代的‘云端书场’、沉浸式演艺新空间,曲艺始终在寻找与时代对话的最佳姿势。”北京交通大学语言与传播学院副教授王靖雨观察到,一个个“曲艺+”正开拓出新的艺术场景。
今年3月,95后苏州评弹演员陆佳麒第一次登上国家大剧院的舞台。在由《啼笑姻缘》改编的长篇弹词中,陆佳麒儒雅的气质、伶俐的口齿、流畅的节奏,引得观众连连叫好。
陆佳麒是曲艺教育传承机制革新的受益者。2011年,苏州市评弹学校招生,毫无“家学渊源”的陆佳麒报了名。五年专业学习后,他进入苏州评弹团,拜师名家盛小云。
“在学校有一套科学的学习方法,练就了扎实的基本功。盛老师又一字字帮我抠发音,手把手带我捋细节,从说噱弹唱的技法到角色心理解析,倾囊相授。”陆佳麒满怀感激地回忆。
过去,曲艺传承只能靠师父口传身授,同行之间“宁给一锭金,不传半句春”。“学校教育将民间艺人摸索沉淀下来的技艺汇于一处,名师因材施教,让一个个好苗子走上更大舞台。”中国艺术研究院曲艺研究所名誉所长吴文科总结道。
如今,全国开设曲艺相关专业的院校已有十数家,曲艺相继被列入高等教育本科、研究生专业目录,使传承有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在一代代艺人的倾情创造中,在一代代听众的凝神驻足中,在与时代同频共振、与人民水融的艺术实践中,古老的曲艺正焕发着新的生机。
“唯有与时代同频,才能与人民共振。”中国曲协主席冯巩表示,“曲艺要充分尊重人民群众的主体地位和首创精神,把更多的笔触聚焦人民,把更多的说唱奉献人民,把更多的舞台交给人民,在提高原创力上下功夫。”
“青年是文化市场消费的生力军,曲艺想要‘常红’就必须吸引住青年。”《曲艺》杂志社副主编邓科认为,“要褪去旧作中的尘埃和暮气,避免生硬无趣的灌输和说教,将现代故事、流行元素和时代精神融入作品,从姊妹艺术中汲取养分,实现自我焕新与发展。”
“立足曲艺谈曲艺,也要跳出曲艺看曲艺。”中国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高世名强调,“这需要我们善于自省、勇于自新,在曲艺发展的‘常’与‘变’中找准坐标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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